六甲水田的女兒之〈一〉：費盡苦心栽培兒女的雙親

人間福報


這個冬天出奇的冷。

也許是老了，臨睡前，躺在軟綿綿的被窩裡，腦裡常常浮現兒時挨餓受凍的情景。

小時候有多苦呢？說來難以置信，在冷颼颼的寒夜，全家兩個大人、四個小孩只能共同蓋一床硬梆梆的被子。

貧困交加的日子裡，父親最大的期待就是我能考上師範學校當老師。在沒有隔夜糧的情況下，我非常奢侈地離鄉就讀，而異鄉一個月的食宿費用需三百元〈只因父親認為城裡才有好學校跟好老師〉。

祖母則堅決反對我讀書。她說：「我五個兒子，三個女兒，沒一個認得字，還不是活得好好的，女孩子讀什麼書？將來還不是準備嫁人的賠錢貨！」

為了讓我讀書，父親被迫分家，放棄了六甲水田。但是我初中成績很差，畢業後並沒有如願考上師專。

父母雖然失望卻沒有責備，我隨鄉親到台北工廠當女工，工廠供應三餐，一天二十元工資，加班到九點就有四十元，到十二點就能拿到六十元。

做了半年後，過年回到家鄉，我告訴父親，我想重考。父親忙著幫我借書，這時，初中改制國中，課本都變了。第二年我居然考上了非常難考的師專。

父親騎著破腳踏車到學校看榜，當他看到我的名字時，竟然淚流滿面的一路哭著回家。

前陣子，新聞報導這波不景氣下，冷冽的寒風中，有個爸爸將溫暖的被子讓給太太跟孩子，自己縮在門邊睡覺，但因寒流來襲，把父親凍死了。

我突然好像在新聞裡面看到了我的父母。

父親前半輩子在鄉下種田，後半輩子在台北打零工；母親跟著北上後，日以繼夜在工廠做工，常常做到半夜兩、三點才拖著疲乏的身子走回家。

我跟弟弟從未因家貧而少買一本書或打過一天工，我們家雖然窮，孩子過的卻是最貴族的生活，我們讀的也是他們心目中最好的學校（當然也是最貴的學校）。

我的父母吃掉所有生活的痛苦，專心護衛孩子的前程，他們希望我們能藉此脫離貧窮的生活。

這也是天下所有愛孩子的父母們的共同心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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