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年前
我和娘去員林看我姑姑
她的房子就在大馬路邊
門前車水馬龍
看起來
過個馬路都很困難
自從姑丈過世
姑姑就住在那棟老房子裡
整天
不是坐在客廳
就是睡在床上
從員林回來後
我趕緊慫恿老娘
趕快搬離那間
多方不便的舊房子
因為
房子若是坐落在不便之區
將來老了只能像我姑姑那樣
天天在客廳沙發和床間移動
出門曬個太陽
買個東西
都是奢侈啊
可惜娘完全無法理解我的憂慮
還臭罵我一頓
房產專家講的地段 蛋黃 蛋白區
都不重要
巷子口如果
有公園
早餐店
小七
不管你活到幾歲
你都不會餓死
今天
我獨自一人去逛寧夏夜市
我想吃以前常吃的那攤
冬粉鴨血臭豆腐
找了半天都沒看到
最後我買了兩個炸芋丸拎著吃
從寧夏夜市走到大橋頭捷運站的路上
我腦中不斷浮現
我們以前常常一起逛的地方
一起吃的小攤子
壽司店
我們已經好多年沒一起出來啦
我每次提議去逛夜市
他都不肯
他的活動範圍也是越來越小了
最後大概也會像我姑姑那樣
每天只剩下從客廳到餐廳到廁所的距離啊
然後
生命就慢慢
慢慢走入尾聲
人生的銀幕最後連一寸背影都不會留下
我們都只能淡出淡出
最終空白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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