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居然還活著

過了這麼多年

我居然還活著

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呢

比我晚一年發現癌症的學長

已經離世多年了

我朋友很少

偶爾想起學長

心頭仍有著一股複雜的思緒

我在哈密街擺攤的第一年

學長身體已經很差了

他還是很熱心地跟學姊一起來照看我啊

那時

學長病容已現

雙眼微凸

頭髮也稀疏

臉色非常僵硬

我由於還陷在癌症開刀後的自憐情緒中

並沒有細心的關照學長

學長有深愛的妻子和孩子

對於離開人世

應該有很多的不甘心罷

發現癌症那年我才101-44=57歲

距離死亡感覺還很遙遠

與真正的老年看起來還有一段距離

退休後我浪費了好幾年寫了一篇論文

更離譜的是開完刀後

我居然還有雄心壯志去菜市場擺地攤

準備大幹一場呢

我一 點兒都不覺得自己老了

現在可是大大不同

學長仙逝後多年

我漸漸看到了死亡的陰影

也察覺到死亡的腳步聲

已經慢慢逼近

對人間世情

慢慢地學會冷漠以對

我似乎也準備跟世界告別了

身體

本來就是個有可能損壞的有機體

年紀大了以後

機件故障耗損也是常有的事

我還真想效法瓊瑤姐姐

不開刀

不進加護病房

不插管

直視死亡啊

我也是很滿意我自己的人生喔

只要我沒法自己離開這張床

就讓我死掉吧

這一點兒都不殘忍

對於高自尊的人

若是失去生活自理能力

才真是生不如死呢